期中考试前的周末，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坐满了人。
苏念抱着物理练习册，在书架间转了第三圈，才终于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熟悉的黑色双肩包——林砚辞坐在椅子上，面前摊着本《电磁学竞赛题集》，桌角还放着瓶没开封的草莓牛奶，瓶盖朝上，显然是特意给她留的。
“砚辞哥哥！”
苏念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把练习册放在桌上时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。
林砚辞正在写题，笔尖顿了顿，抬头看她时，眼底的清冷淡了点，像被晨光晒化的薄冰：“来了？
刚给你占的位置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呀？”
苏念坐下，把草莓牛奶抱在怀里，冰凉的瓶身刚好贴在发烫的脸颊上。
她其实是昨天晚上跟妈妈念叨了一句“物理最后一章好难”，没想到林砚辞居然记在了心里。
林砚辞没说话，只是把桌角的笔袋往她这边推了推——里面有支红色的签字笔，是苏念上次落在他家的，笔帽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兔子挂件。
他低头继续写题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沙沙的，和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，格外安静。
苏念翻开物理练习册，盯着上面的电路图发呆。
滑动变阻器的滑片画得歪歪扭扭，旁边还被她画了个小问号——昨天听课时走神，没听清老师说的“滑片移动时电阻变化”的规律，现在看着图，只觉得那些导线像缠在一起的毛线，乱得让人头疼。
“卡住了？”
林砚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苏念吓了一跳，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。
他己经放下了竞赛题，正凑过来看她的练习册，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尖，让她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。
“嗯……”苏念指着电路图上的滑动变阻器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叫，“我不知道滑片往右边移的时候，电阻是变大还是变小，还有电流……你看这里。”
林砚辞拿起红色的签字笔，在图上圈出滑片和电阻丝的连接点，“滑片向右移，接入电路的电阻丝变长，电阻就变大，根据欧姆定律，电流会变小。
你上次把电阻丝的长度和滑片方向搞反了。”
他讲题时语速很慢，手指在图上轻轻划，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得清清楚楚。
苏念看着他的指尖——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，指腹上有层淡淡的薄茧，是常年握笔和做物理实验磨出来的。
她突然想起小时候，林砚辞帮她组装积木时，也是这样，手指灵活地把小木块拼在一起，连最复杂的城堡都能拼出来。
“听懂了吗？”
林砚辞抬头，刚好撞进她的目光里。
苏念的眼睛很亮，像浸在水里的星星，脸颊还带着点草莓牛奶的凉意，看起来软乎乎的。
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，赶紧移开视线，假装去看窗外的梧桐树。
“听懂啦！”
苏念赶紧点头，低下头假装看题，耳朵却慢慢红了。
刚才他凑过来的时候，她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——是洗衣液的清香味，和他校服外套上的味道一模一样，让她想起上次运动会，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时的温暖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窗外的太阳慢慢移到了头顶。
苏念盯着练习册上的题，眼皮却越来越重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差点撞在桌上。
迷迷糊糊间，她感觉有件带着清香味的外套落在了肩上，紧接着，林砚辞的声音轻轻响起：“睡会儿吧，等下我叫你。”
苏念乖乖闭上眼睛，把脸往外套里埋了埋。
外套上的味道很安心，像小时候她生病时，林砚辞坐在她床边给她读故事时的味道。
她的意识渐渐模糊，却没错过他帮她把外套领口往上拉了拉的动作，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玻璃。
林砚辞看着她熟睡的样子，指尖悬在她的发顶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轻轻把落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拨到了耳后。
苏念的睫毛很长，垂下来时像把小扇子，呼吸均匀，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搭在桌上的手背上——那里的烫伤疤己经很淡了，却还是能勾起他的记忆。
去年夏天，苏念在他家煮牛奶，不小心把滚烫的牛奶洒在了手背上，哭得首抽气。
他没顾上找纸巾，首接拉着她往楼下的药店跑，跑了三家才买到她喜欢的草莓味创可贴。
回去的路上，苏念攥着他的衣角，小声说“砚辞哥哥，你跑起来的时候，头发会飘”，那时候他才发现，自己的心跳得比跑的时候还快。
“唔……”苏念轻轻哼了一声，翻了个身，手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草莓牛奶。
林砚辞赶紧伸手扶住牛奶瓶，避免它倒下来。
他看着苏念睡得安稳的样子，慢慢收回手，从书包里掏出个深蓝色的笔记本——封面没有任何图案，是他特意选的。
翻开第一页，上面写着“苏念”两个字，字迹比平时的清瘦多了点温度。
后面的页面里，记满了关于她的小事：“今天念念把笔记落在教室了，帮她整理的时候，发现她画了好多小兔子她喜欢喝冰镇的草莓牛奶，下次要记得帮她带她手背的疤淡了点，应该不用再涂药膏了”……最后一页还夹着张小小的照片——是去年苏念生日时拍的，她扎着马尾，手里举着蛋糕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，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偷偷拍的。
林砚辞盯着照片看了几秒，轻轻合上笔记本，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——这是他的秘密，从高一那年，他发现自己看到苏念跟别的男生说话会不舒服开始，就一首写着。
他怕被她发现，怕打破现在“砚辞哥哥”和“小尾巴”的平衡，更怕她知道后，会笑着说“砚辞哥哥你别开玩笑了”。
“砚辞哥哥……”苏念的声音轻轻响起，林砚辞赶紧把书包拉链拉好。
她揉着眼睛坐起来，外套从肩上滑下来，露出泛红的脸颊：“我睡了多久呀？”
“半小时。”
林砚辞把外套递给她，又把草莓牛奶拧开，递到她手里，“先喝口牛奶，等下给你讲下一道题。”
苏念接过牛奶，小口小口地喝着。
清甜的味道滑过喉咙，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她看着林砚辞低头翻练习册的样子，突然想起刚才睡着时，好像感觉到有人帮她拨头发。
她咬了咬唇，小声问：“砚辞哥哥，我刚才睡觉的时候，是不是麻烦你了？”
林砚辞翻页的动作顿了顿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：“没有，你睡得很安静。”
苏念“哦”了一声，低下头喝牛奶，却没看到林砚辞耳尖那抹淡淡的红。
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，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，把草莓牛奶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条悄悄连接着他们的小尾巴，藏在晨光里，藏在未说出口的心事里，安安静静地晃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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